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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《秋之白华》想到的

把这部电影来回放了好多遍,才决定写这篇观后感。总觉得自己一向想得浅薄,怕写出来也是毁了。

董洁和窦骁这一对的搭配是令人惊叹的。一直知道董洁是好看的,从《金粉世家》开始,镜头下不算眉眼精致,但绝对是很有民国时候大家闺秀气质的女演员。最没想到是那一年不过二十二三岁的窦骁,能够把瞿秋白骨子里的那样的文人气质和儒雅诠释得淋漓尽致。

瞿秋白的爱情故事,早在中学时候就听说过。但那时候的认知,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和自己的丈夫逐渐陌路,转而爱上了自己的老师,最后终于选择和丈夫离婚,而三人成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。

那时候只是佩服那个女子的勇气。因为就算在今天的中国,依旧会有不知多少女人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忍气吞声,即便早已和丈夫貌合神离,也要把一出表面上举案齐眉的戏演得入木三分。

更何况那是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民国,一个女子却要为了一句不爱了选择离婚。那样的年岁里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多稀松平常的事情,或许有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爱这个字究竟怎么写。

可她到底是离了。更难得的是她曾经的丈夫愿意放手成全,而她生命里的这两个男人,也能够相互欣赏。

《秋之白华》是2011年的片子。六年过去,从中学念到了大学,视角不一样,思想不再一样,自然也多出了很多不一样的感受。

近些年,从电视剧到大荧幕,很多人都试着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讲述那段上个世纪的岁月。抗日神剧有,谍战片有,《建军大业》《建国大业》《建党大业》这些片子都有。

但是讲述革命者,尤其是瞿秋白这样革命先驱的爱情的,讲得好的,少之又少。一不留神就偏离主题成了言情片,或者干脆因为年轻演员的好相貌被吐槽成了披着革命外皮的偶像剧。

如何定义《秋之白华》呢,视频网站上它的标签是历史片,或者是传记。我对电影术语没有太多的了解,不知道怎么把它归类才合适,只是觉得它更像是一篇散文,或者是一首诗。毕竟看第一眼的时候,它吸引我的就是片名。四个字透着那个泛黄久远时代里的气质,娓娓道来,深情难诉。

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

这是瞿秋白所写《多余的话》的题记。那个时候,离他就义不过一个月。

作为一个革命者,在临刑的前夜究竟应该写下什么样的文字?《绞刑架下的报告》,《狱中纪实》,《梅岭三章》,还是《革命烈士诗抄》?

偏偏都不是。他没有对着敌人呐喊宣战绝不认输,没有鼓舞后来者奋起拼搏前仆后继,他只是一刀刀剖开了自己的内心,挖掘出了自己灵魂深处曾有过的动荡不安。

可我倒觉得,这才是最难得的地方。对于一个人来说,最难的,永远是认识自己,剖析自己,并且承认自己。而他做到了。

他敢于承认他曾有过的所有彷徨,执着,疑惑,和痛苦。他也曾经浪漫而充满热情。

《多余的话》里面,他不是被物化的符号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真真切切的人。

——我自己忖度着,像我这样性格,才能,学识,当中国共产党的领袖确实是一个“历史的误会”,我本是一个半吊子的“文人”而已,直到最后还是“文人结习未除”的。

他管这叫“历史的误会”——他心里所爱,不过是文学而已,却一步错步步错,最后隔了十几年的岁月,终于回不到原先的路上。

电影里的瞿秋白是上海大学的社会学系主任,架着圆眼镜,清瘦儒雅,因为肺病的原因始终带有几分苍白。

而当年的上海大学,用电影里的台词来说,就是聚集了全中国最“新潮”的人物——不是外貌,而是思想。

他在讲台上对学生讲起革命和独立,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缓,却不妨碍其中沉痛与激情俱存。

说起来,那一场后来轰动了上海的爱情,究竟是怎么开始的?拥护革命的女学生,台上才情满怀的老师,还有家里与她在思想上渐行渐远的原配丈夫。

或许从杨之华动身前往上海的那一刻起,她与沈剑龙的结局就早已注定。而她和瞿秋白的爱情,则是乱世飘摇里两个相似灵魂最美好的邂逅。

明明那一年他们都已经有了家室,可命运就是这样神奇。是不是早已命定的伴侣,所以即便来晚一步,错开一步,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能在一起。

电影里有一段场景是我最喜欢的:

学生与北洋政府的一场斗争以黄仁等人的流血牺牲告终后,他们在长桥边谈天,太阳的余晖倒映在河水里。

他吐露心迹,说革命是要流血的,他作为老师鼓励学生,是不是错了。

她却说,能和你一起站在最前面,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。

——“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。”

      “还是不要说。”

——“他知道我爱他吗?”

      “知道。”

      “他喜欢我吗?”

      “他不敢。”

千转百回,欲说还休。

一句多余的表白都没有。没有轰轰烈烈惊世骇俗,淡得都藏在心里。不用说,却都懂。

就像后来他印在她手心的那枚印章,秋白之华,秋之白华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

他说她是他平生知己,“生命的伴侣”。志同道合的人太少,一生得一人并肩,对他来说,大约已经足以。

为了给自己一个在这个不堪的社会活下去的理由,为了实践希望自己国家好起来的愿望,还想让短暂的一生有些意义。

他说这是他参加革命的原因。

可骨子里,他究竟还是一个文人。

文人和政治的关系,常是难解的题。国难当头,有识之士总想为国尽一份力。可文学课上,从茅盾,到丁玲,我总想着,文人大约还是不要沾染政事的好。

就像电影中的瞿秋白。枪决前,他环顾四周,说道:“此地甚好。”

摘下那么多年的面具,他终于不用勉强一心想做个普通文人的自己再在政治中挣扎。

他自由了。只活到三十六岁,对他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。

此地甚好。

只是大好河山,永无再见之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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